|
||||
情景喜劇《Will and Grace》裡,不名一文的同志Jack和嫁入豪門的貴婦Karen這對社會地位懸殊的朋友間有過一場非常精彩的對話。Karen望著自家滿當當的奢華更衣室,嘆道:『我花了上百萬美金,纔剛剛懂得了什麼是時尚。』而Jack則語出驚人:『我天生就懂時尚,因為我是同志。』Karen頓時語塞,實在想不出這句話的破綻,同時『罐頭笑聲』被放肆地開啟……
環顧四周,從時裝設計師、造型師、化妝師,再到最堅定的時裝消費者,僅從數量而言,同性戀便對異性戀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而多年前Jacques Fath的一句:『時尚是一種藝術,而男性是藝術家。』則把男同性戀對時尚的貢獻神化了,至今仍像一條魔咒,投射在時尚界。『我同故我潮』表面上看起來實在無懈可擊。
Tom Ford 2008春夏男裝廣告,攝影:Terry Richardson
不再恐懼的雄孔雀在許多文本裡,一再證明男人關注時裝的行為,『會使自己陷入喪失男子氣概的可憐境地』,更別提那些深陷於時尚產業這個『高危行業』中的男人們。這種無聊的想法起始於工業革命初期,即便在半個多世紀前的美國,異性戀男人也還是堅定地對時尚繞道而行,其最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出於『明顯的對同性戀的恐懼』。大學校園裡第一個穿牛仔褲,第一個背雙肩背包的男學生,往往被毫不留情地劃分入同性戀的陣營。這無疑將時裝粗暴地和同性戀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只有剪斷這條繩索,纔能將『同性戀領導時尚』的神話打碎。
時裝界為此做過許多努力,目的就是為了讓異性戀雄孔雀能像同性戀雄孔雀一樣自然地開屏。歷史上最著名的男性時裝運動,分別是上世紀80年代的『新男人』(New Man),以及上世紀末的『metrosexual』。他們都在傳達『男人愛美不是罪』這條很朴素的道理,然而最終因為把男人打扮地太過嬌氣,而無一例外地鎩羽而歸。領導『新男人』運動的是男同性戀,他們相信具有女性特質的裝扮是同性戀政治的基本成分,這一次他們嚇壞了異性戀男人;而『metrosexual』的旗手卻幾乎都是異性戀,他們過度模仿同性戀對身體的態度,並將之誇大,仍舊引起了不快。Rowena Chapman高度評價『新男人』:『他是一種人文主義的理想,一種形式戰勝內容的范例,一種合法消費的象征,一種勸說人們呼喚並接受變化的計策』,只是沒用對勁。對時裝而言,『喪失男子氣概』確實是橫陳在同性戀和異性戀之間,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中國人的中庸之道『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非常貼切地描繪了今天主流男性時裝的面貌。在經歷了兩次失敗後,時裝界不再刺激男人脆弱的神經。最終把『metrosexual』踢出局的『ubersexual』最能說明問題,旗幟鮮明地提出『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於是,一種折衷後的男性時裝,悄無聲息地將無數異性戀男人招致麾下。美國的劇集《粉雄救兵》(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便體現了這種策略,深諳修飾身體之道的5位同性戀時尚行業從業者,並沒有把那些完全忽視自己身體的異性戀男人變成他們的克隆,而是根據他們本身的社會、經濟、年齡等身份,度身訂制一種精致卻並不嬌氣的身體方案。這套節目推出的年份2003年,也恰是metrosexual全面潰敗的第二年。即便是站在時尚最前端的設計師們,也不再執著於為男人穿裙子,轉而向『男童』或『街邊仔』看齊,固然頑劣,至少看起來不會顯得太過女氣。如今通過時裝對自己的身體進行適度的修飾,已是全世界男人所具有的共識,而並非只是同性戀的專利。恐懼被撫平後,神話隨之破滅,時尚的大門就此為異性戀男人大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