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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本書放在我桌子上的時候,我想,嘿,又來了:裝幀漂亮、設計精美的女性指南,要麼是伶牙俐齒的諷刺,要麼是甜言蜜語的蠱惑,從購物血拼到度假地選擇,它能從各方面給你提供意見。跟上世紀50年代的那些家庭主婦手冊差不多,不過多一點狡黠機智而已。
文學評論家們或許注意到了,這種書一度顯得非常時髦,也非常流行,不過,近幾年來已經有點令人厭倦了。我以為《高跟鞋逆流》(Backwards in High Heels: The Impossible art of Being Female)也是老一套,什麼紙杯蛋糕啊,什麼纖腰剪裁啊,什麼脣膏腮紅啊……總之是這一類在今日看來可有可無的東西。
大錯特錯!
我很喜歡這本書。這是那種為數不多的、能讓你覺得真正有用並會跑出去替你的每位『閨密』買上一本的那種書。它裡面包含了一個聰明的女人對各種你能想到的主題所想知道的所有微妙之處:大的主題包括愛情、做媽媽、女性主義、政治、悲傷、年齡增長等等,同時還有一些蠢人經常抱著倨傲的態度所說的『膚淺的』東西———其實,在絕大多數女性頭腦裡,深刻與淺顯之間的界限是如此微不足道,幾乎不值一提。這是還未在書本中出現過的現實主義的輝煌壯舉:有了這本書做指南,選擇簡直易如反掌了。
我想這是因為作者塔尼亞·金德斯利(Tania Kindersley)和薩拉·維尼(Sarah Vine)所采用的方法是歐洲式的。歐洲女性總是能面面俱到,將自己的關注放到不同的領域中去,而不用擔心別人會怎麼看。卡拉·布呂尼就是一個典型,她喜歡衣服,喜歡吉他,還喜歡樂隊,居然還喜歡發表一些聰明而有煽動性的政治言論。
所以你可能前幾頁還在讀對身體中鈣的重要性的探討,幾頁過後,又出現了對蘇格拉底的簡介。你剛纔還沈浸在對《如何在讀時尚雜志的時候避免自卑》這類文章的思考中,緊接著又看到懷孕女性面臨的『沈默共謀』的話題。
你不僅能學到如何照著菜譜烹飪,還能學到康德的理論,明白什麼叫『絕對命令』(Categorical Imperative)。關於愛情的那一章,絕對不是教你像棄婦般孤注一擲地抓住某個男人,而是一篇構思精妙、文筆出眾的論文,探討了各種類型的愛,以及它們各自代表了什麼。思想的巧妙絕對讓人一讀難忘,文字的精警又讓人擊節贊嘆。一篇名為《浪漫愛情的危險》的文章就足以讓你感覺值回票價了。它探討了『白馬王子』這個虛構的完美概念是如何影響女性的理性判斷的。該書也以一種冷靜的、深思熟慮的態度替『不要男人也不錯』這種觀點辯護。
現在時髦的整形手術———或所謂『面部流行病』、『身體法西斯主義』———受到作者們的嚴厲譴責:『14歲的看起來像28歲,30歲的看起來像17歲,而60歲的看起來像伏地魔。』如果你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請看這句:『「對抗衰老」這個概念是現代社會最荒謬的概念之一,就跟對抗呼吸或者對抗行星運轉一樣。』
作者通過無所不包的寫作內容以及大膽的、不怕冒犯任何人的觀點,展示出來的正是在2009年身為女人的樣子。兩位作者重新設立這類指南書的標准。首先,她們讓內容變得成熟了。她們可以調侃,可以咒罵,也可以開玩笑,但她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整本書就像是一部簡約而精妙的作品,好比一塊菲力牛排,沒有一點多餘的牛筋,每一口咬下去都美妙無比。
其次,書裡沒有哪一句話是居高臨下的。它采取的態度是,把讀者都當成成年女性,深知人生的復雜,知道如何生活、如何思考,但是時不時又會需要一些來自外界的建議和意見幫她們擺脫老一套的陳舊觀念。想知道『如何纔能不為金錢擔心』嗎?『訓練自己,讓自己不要看見什麼就想要什麼,學會算賬。』
第三,在做到以上兩點的時候,它始終保持了充滿激情的魅力,就像一個聰明、迷人的女性,在一次晚餐派對中穿著一件完美無瑕的小黑裙,而其他的女人正在努力張開自己金光閃閃的孔雀尾巴。《高跟鞋逆流》訴說了生活的本來面目,實事求是,實話實說。有時候,你會發覺,書裡這些智慧得來實屬不易。沈浸其中、忘掉什麼飛碟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