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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號》劇照
《海角七號》劇照
《海角七號》劇照
有人說,在《海角七號》裡,總能找到你喜歡的故事。有人為愛情感動,有人為小人物喝彩,有人為音樂瘋狂。而我久久難以忘懷的是,阿嘉的繼父、恆春的民意代表洪國榮坐在海邊的旅店,黯然對著友子的背影問道:『你看我們的海這麼美,為什麼一些年輕人就是留不住?』年輕時,我們總相信生活在別處,夢想也在別處,卻不知道家鄉是一個離開後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生活總在別處嗎?
『我×你媽的臺北!』石破天驚的一句咒罵拉開了《海角七號》的第一幕。
清晨的臺北街頭,空無一人。在大城市奮斗了15年,一無所獲的搖滾樂手阿嘉,用力將手中的吉他砸向地面,啟動老舊的摩托車憤然離去,像受傷的野獸孤獨地行駛在公路上。
『影片一開始就反映出當下許多年輕人的現狀和心態,他們背井離鄉,到大城市謀求生計,追求夢想,歷盡坎坷,內心充滿不為人知的辛酸和艱苦。』資深電影記者小周說。
阿嘉只能回家,一個叫恆春的小鎮,位於臺灣的最南端。繼父洪國榮給他找了一份送信的工作,頂替受傷的老郵差茂伯。可他根本無心這份差事,每天把從郵局領回的信件帶回家,一封也沒送。生活宛如行屍走肉。直到有一天,洪國榮組了一支臨時樂隊,請他擔任主唱,他的音樂夢想纔又再次找到出口。而與此同時,他遇到了日本女孩友子,失意潦倒、同病相憐的兩人逐漸產生了愛情。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轉變。
可阿嘉會留下來嗎?影片沒有明確回答。觀眾倒是有各自的看法。網友fish說:『年輕時,我們總以為生活在別處,然而電影告訴我們這也許只是個玩笑。因為阿嘉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在家鄉實現音樂的夢想,得到情感的撫慰。』網友vin則說:『如果我是阿嘉的話,還是會選擇離開家鄉,因為那個小鎮不足以承受我更多的夢想。』
是誰的臉偷偷在改變
恆春小鎮,當初之所以被導演魏德聖選中拍攝《海角七號》,原因之一是這裡是『春天的吶喊』舉辦地(1995年發起的『春天的吶喊』音樂節,原旨是提倡臺灣本土原創音樂)。
『春天的吶喊』曾經給恆春帶來活力和希望,然而,在經歷13年的發展變遷之後,也帶來了極大的爭議。每次音樂節到來時,交通擁堵不堪。結束後,狂歡場又立時變成巨大的垃圾場。更大的問題還在於毒品入侵,令不少人質疑活動變味,讓今日的恆春備受困擾。正如影片裡的小鎮代表所說:『我們當地人有什麼享受?有啦,跟著在臺下吱吱叫,最大的福利就是撿垃圾。』
和許多地方一樣,恆春也被卷入了當代社會現代化、都市化、一體化的洪流。『山被人BOT(建設—經營—轉讓),土地被人BOT,什麼都要被人BOT啦』,『有錢人買下了飯店,也買下了海』,年輕人寧願出去給人家當伙計,也不願意留下來。
盡管恆春變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所有家鄉都一樣。永遠不變的是,當在外漂泊的孩子碰得頭破血流、落魄而歸時,他們一如既往地伸出雙手,擁抱那些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軀,哪怕那身軀裡依然流著叛逆的血液。
等待年輕人回來的留守者
明媚的陽光、黃昏的沙灘、漲落的潮水,恆春再美,也留不住年輕人不羈的心。和阿嘉一樣,每年都有年輕人不斷地走出恆春,走向城市,只留下年邁的父母或者柔弱的妻兒,孤獨而吃力地守著故土。
『你看我們的海這麼美,為什麼一些年輕人就是留不住?』阿嘉的繼父、在恆春足以掌控大小事的『代表會主席』洪國榮,黯然對著友子的背影問道。成天把鎮上人纔外流、年輕人不願留在家鄉掛在嘴邊的洪國榮,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把整個恆春放火燒掉,然後把所有年輕人叫回自己的家鄉,重新再造。自己做老板,不要去外面當人家的伙計』。
為了不讓外國人瞧扁臺灣文化,證明恆春有人纔,洪國榮千方百計在當地人中找了一幫『烏合之眾』,組成一支叫『跌破眼鏡』的樂隊。他不拘一格,挖掘修車工人、交通警察、小學生作為樂隊成員,即使是從沒摸過貝斯的耄耋老人茂伯,在洪國榮的眼中,也是恆春的人纔。『烏合之眾』最後給大家獻上一場精彩的演出,這也是電影給觀眾放飛的希望。然而事實上每個人都明白,恆春的人纔流失並不會因此有所改變,而洪國榮這個人物也更顯其悲劇性。
『我已經離開家鄉很多年了,看了電影我很內疚。我的家鄉,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留守老人?他們落寞守著家鄉的一切,那些美好的風土人情,排斥外地人的佔有,等待著年輕人回家。』網友scarlett動情地說。
如何安放我們自己的故事
投資僅1000多萬元人民幣,票房卻超過1億元人民幣的《海角七號》,被認為是臺灣本土文化的勝利。風景如畫的南臺灣,原汁原味的風土人情,地道的閩南語,反映臺灣現狀的普通人生活……這一切帶來的認同感和共鳴,使這部原本默默無名的本土電影,靠著口碑取得了史無前例的成功,同時也讓那些所謂大制作的華語電影無地自容。
『《海角七號》大賣,讓長年黯淡的電影市場爆出亮點,也讓臺灣觀眾發現,原來我們是那麼需要自己的故事和語言,臺灣電影的品牌道路該如何開創下去?』臺灣媒體提出的這個問題,其實是所有華語電影面臨的問題。怎麼樣用自己的語言,講自己的故事?
『我認為只有用我們自己東方人的情義,纔能打倒好萊塢的變形金剛。日本人拍的《東京鐵塔》、《三丁目的黃昏》,臺灣新導演拍的《海角七號》這幾部電影,完全不理會國際市場,並沒有打算進軍歐美!他們拍的是能感動「自己人」的故事,是自己民族的集體回憶!』香港金像獎協會主席、資深編劇文雋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