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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 Jacobs為Louis Vuitton帶來的改變可謂有目共睹。對他而言,其實與藝術家的頻繁合作只是『遵循時尚傳統』,一開始卻被公司高層認為是離經叛道。今天已經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聰明纔智。要論誰能用藝術家的思維方式去經營時尚這門大生意,非Marc Jacobs莫屬。
作為時裝設計師,Marc Jacobs正在改變世界對這個職業的定義。
幾年來,他與藝術家StephenSprouse、村上隆以及Richard Prince的合作,在時尚界和藝術界都轟動無比。更不用說那些像藝術品一樣的廣告海報和裝修得像俱樂部一樣的專賣店了。
『我只是遵循傳統,時尚的藝術傳統,只是這種傳統一度缺失了。』MarcJacobs在談及時尚和藝術的結合時說。自從1997年被LVHM集團總裁Bernard Arnault僱用,從美國前往巴黎工作,Marc Jacobs與Louis Vuitton的關系,正如他自己所說,『就像我這個紐約客與巴黎的關系一樣』。
一開始,他有一些浪漫的想法,每每回想到Schiaparell、Chanel和Cocteau的時代,他就會激動不已。當時,這些富有創意的人時常見面,還在一起工作。他們受到同時代的藝術家,比如畢加索或者達利的影響,讓時尚和藝術在一起跳了一次又一次美麗的舞。
Marc Jacobs也想跳這樣的舞。剛到巴黎時,在四處尋找出租公寓的間隙,他前去拜訪剛剛生了孩子的好友Charlotte Gainsbourg—法國音樂教父Serge Gainsbourg和Jane Birkin的女兒。他發現房間角落裡放著一個被涂成黑色的Louis Vuitton行李箱,有些地方的黑漆脫落了,露出箱子原本的顏色—該品牌經典的monogram。
箱子是被Serge Gainsbourg涂鴉的。Marc Jacobs為此大受震撼,這場景讓他想到了自己最愛的一件藝術作品—杜尚的《L.H.O.O.Q.》。在這件作品裡,杜尚用鉛筆在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復制品上加了男人的胡須。
『我當時想,Luise Vuitton的標志對這個公司來說,就像是蒙娜麗莎的微笑,它們實在是太著名了。而我最想做的,就是讓它們面目全非,就像Serge對那個Louis Vuitton行李箱做的那樣。』Jacobs說,『杜尚讓蒙娜麗莎的微笑變得更嬉皮、更酷,有點無政府主義的味道。這就是我要做的—通過破壞,通過改變面貌把舊的變成新的。』
這就是目前我們所見一切的開始。安迪·沃霍曾說,最好的藝術是商業藝術,而要論誰能用藝術家的思維方式去經營時尚這門大生意,則非MarcJacobs莫屬。
B:你怎樣開始與藝術家的合作?
M:我想破舊立新,就像杜尚對藝術所做的那樣。2001年,我請來了街頭藝術家Stephen Sprouse,讓他在Louis Vuitton的手袋上涂鴉,推出了『Graffiti』系列。對這次合作我開心極了,因為我一直以來都是Sprouse的擁躉。我們成了朋友,在巴黎的辦公室裡一起度過了很多時光。這種工作方式讓我著迷,而且它確實有效。
Louis Vuitton是個傳奇的公司,是我還在念時裝設計學校時所做的巴黎夢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但我不叫Louis Vuitton,我沒有傳奇的過去。我只想邀請我尊敬的那些人,那些我素未謀面卻早就熟悉了他們的作品的人到這裡來,看看我們能不能一起做一些事情。
B:你會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安迪·沃霍麼?你在重新定義時尚界的一些現有規則,就像當年沃霍對藝術做的事。
M:說實話,我覺得有些不妥當。但是我想這就是我的方向。這不是我的錯,我只是碰巧對膚淺的時尚世界以外的東西感興趣而已(大笑)。
B:那些手袋獲得了了不起的成功。
M:是的,我也沒想到。當時Louis Vuitton的氣氛跟現在不同,我被直截了當地告知不能對Monogram系列的圖案做任何修改。我厭倦了總要想盡辦法去討好那些高層,不想再循規蹈矩。只有當你同時擁有尊重和無禮這兩種態度時,纔能真的改變世界。就像我因為設計了Grunge Collection而被Perry Ellis開除那次一樣,我想,管它呢,我覺得這樣做就是對的,就算你炒我魷魚,那也是新品發布之後的事情了。
結果媒體的反響非常好,手袋受到追捧,一上架就賣光了。我開始放手做些公司一開始不讓我做的事情,大眾的聲音太響了:『這就是我們想要的。這些改變讓那些我們媽媽、爺爺、奶奶、曾祖父母纔會用的手袋變成了我們的最愛。』
B:你如何開始跟村上隆的合作?
M:同樣也是一時興起。我吸收信息的方式有點滑稽,因為總要乘飛機,所以我就會帶大量的雜志在飛機上看,然後把喜歡的內容撕下來放在行李的底層。我在飛機上看到過一篇介紹村上隆的文章,但沒怎麼看文字,只記得圖畫,我把它撕了下來。幾個月後,我又在另一本雜志上看到了另一篇有關他的文章,我又撕了下來,但那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撕』的是同一個藝術家。然後有一天,我收到佳士得拍賣行的藝術品圖錄,封底是村上隆的Hiropon雕塑(Hiropon是村上隆創造的女性角色,女孩被自己巨型乳房噴出的乳汁圍繞在當中)。我開始上網去查閱這個藝術家的相關信息,很多文章都提到了他跟安迪·沃霍和他的工廠的關系。當時卡地亞基金會正在舉辦村上隆的大型個展,我住的地方離那裡很近,所以我就在一個周末去看了展覽。接下來的那個周一,我在辦公室裡,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人會不會想與我合作。不久之後我們就見面了—就在我的辦公室。他來的時候帶了很多助理,以及與他合作的藝術家,我身邊也站滿了我的設計師和員工,就連我的狗都在。他不停地拍照、錄像,然後我們就聊了起來。
當時,沒人知道我們要做什麼,我們自己也完全沒頭緒,但總之我們決定了,要一起做些事情。我們的法律顧問大概都要發瘋了。他們不停地問:『到底有什麼是確定的?不知道你要他做什麼,那我們怎麼知道該付他多少錢?』我說,『這將是個有機的結構,你們只能跟著我走一步看一步了。』
B:你們是如何取得進展的呢?
M:我們不停地討論。整個夏天,一旦他有了新的想法,就會畫出來通過網絡發送給我,我會對此作筆記、評論,或者直接動筆畫在上面,然後再反饋給他。就這樣,我們的合作通過網絡完成了。最後的結果你們也都看到了,人們都很愛它。
B:村上隆對這次合作怎麼看?
M:村上隆對我們的合作感到很滿意,所以之後他在Marianne BoeskyGallery舉辦了個展,其中的畫作和雕塑都是由我們兩人的合作觸發的靈感而來。是的,在我們的時尚秀之後,他又辦了一場藝術秀。
B:藝術評論人們肯定都對著這些手袋皺起了眉頭吧?
M:藝術評論人跟其他的評論人也沒什麼兩樣。我越來越覺得,我尊敬那些以改變為使命的人,尤其是那些致力於讓自己的力量不只停留在畫布上,而盡其所能影響世界的人。人老了,就容易墨守成規,忘記了改變意味著什麼。不管你喜不喜歡Damien Hirs的作品,又或者是村上隆、Jeff Koons、RichardPrince,你都不能否認,他們在改變著當今世界的文化觀念。
B:在2007年底的MoCA洛杉磯當代藝術館村上隆展覽上,Louis Vuitton開設門市販售商品。外界對此有什麼反響?
M:對於嘲笑的聲音,我只想說,就像Martin Kippenberger設計的地鐵入口一樣,我們的做法也在挑戰著現有的分類。比如,在MoCA的展覽上,究竟什麼是藝術品,是手袋上的那些麼?因為這是在博物館,所以展品就應該是一些概念化的僅供展示的作品麼?這個展覽包含了各個層面的東西,無法被簡單分類。難道這不也是藝術的現狀麼—無法被輕易分類。這些人是雕塑家、那些人是畫家⋯⋯這都是標簽。標簽是很滑稽的東西。我覺得標簽跟其內容一一嚴格對應的分類方式已經過時了。
B:這是否意味著,你認為藝術家和時裝設計師將會成為同樣的職業?
M:我並不是非常了解藝術史,我15歲就去讀服裝設計的專門學校了,但滑稽的是,當我開始被允許可以感受我想要感受的,喜歡我願意喜歡的東西的時候,我開始受到來自藝術世界的恐嚇。我總是跟Richard Prince一起嘲笑此事。總有人問『你為什麼做這個』,我覺得『因為我喜歡』就足以回答這個問題了。與藝術家ElizabethPeyton聊天時,我告訴她,我總覺得藝術家們靈感的來源都特別神聖,而作為設計師,我的工作就是要創造東西吸引人購買,所以我的靈感就不像一個藝術家那麼神聖。Peyton說:『你還是可以喜歡你所喜歡的,而且要知道,我們也都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