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動人的季節,在黯淡的黃昏,或者是寂靜的黑夜,讀到自己喜愛的日本作家的文字。空氣是透明的藍,帶着薔薇花香,細微的淡金色的灰塵在陽光裏飛舞。四月一個清朗的早上,在原宿街頭邂逅一個百分百的女孩,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但是我沒有去過日本,只從小說與文字中讀到一些名詞,比如橫濱,大阪,美麗的櫻花,淡粉色,鬆軟溼潤的泥土,似乎還有蚯蚓爬過落葉發出沙沙嘶嘶的聲音,充滿靈性。
星期天的下午,陽光從淡綠色窗紗外透射進來,因爲SARS你不能在這樣一個明媚的下午出門。很想去游泳,最大的願望是每天能夠游泳十圈。或者出海釣魚,碧藍碧藍的天空,碧藍碧藍的海面,俯在船舷上,熱帶強光令你睜不開眼睛,有一種暈眩的晃動感。銀色細線穿過海釣鉤子,裝上墨魚須作餌。捏着魚線感受魚兒上鉤那種細微的震動,等待那種欣然而不可測的神祕喜悅。有一次一拉魚線居然帶出一朵碗大的潔白的軟體,旁人驚呼那是章魚。我從來不知道章魚被釣起來浮出水面是那樣的神奇,象一朵白色的菊花,不及拉到一半它就落回水面迅速消失,美麗而悵然。
徒然四壁雪白的牆,洗衣機發出嗡嗡的旋轉聲。柔軟的羽絨沙發墊子,象某人柔暖滑潤的肌膚,指間的菸草味,如同每一段時光流逝的記憶,帶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或者象毛皮,潔淨曲捲的灰白髮絲,象西伯里亞出產的銀狐的尾巴,灰色的槍毛中帶點銀白色,異常名貴。
他說親愛的,你有沒有發燒。
微笑。
SARS,高燒四十度。
你在幹什麼,有沒有想我,乖不乖,聽不聽話,不要讓我擔心,諸如此類云云。
又或者,什麼?兩小時回家?IS COFFE?卡布奇諾?
SUCH AS I WANT YOU,MISS YOU,LOVE YOU SO MUCH SARS究竟是什麼樣的病毒我不知道。或者衣原體細菌蠕蟲,一段蛋白質,多肽鏈,螺旋狀或者圓弧形?原諒我讀書時代不夠用功,細胞生物學微生物或者遺傳學,免疫學染色體與變異等等。教微生物學的教授是復旦出身的老頭,彷彿師從譚家楨。伊是上海人,講課一口上海話,搞笑的是北方同學一點都聽不懂,到學期末方知道考試難過叫苦連天。伊講病毒瞬間萬變繁殖變異,以我們想象不到的速度,以致在新病毒出現的時候我們絲毫沒有抵抗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最新的變異,瞬間流傳,侵入四月的寧靜。
四月的黃昏,我獨自坐在自家的窗口下,讀一本日本作家的散文集。
從13樓的高層俯瞰這個城市有一種繁華而流動的美麗。
這個明媚溫婉的下午,我爲SARS煩惱。
我愛上了一個人,對我來說他是一個百分百男子。可是因爲SARS流行,他被困在另一個城市。
稿源:
編輯:
遲雷
|